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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次移植失败转战日本,一位中医博士后妈妈的故事

3次移植失败转战日本,一位中医博士后妈妈的故事

京城四月,霾常来,花儿在灰蒙蒙里开,在灿烂的骄阳里也开。有意无意,春天,会跑进你的视线里。

侨福芳草地的咖啡厅,对面坐着锦。她长得好看,不施脂粉,却有几分素朴的美。语速快,一个新妈妈乐意分享的热切写在脸上。

离这不远,朝阳区闹市里的某个小区,有她的家, 4个月的宝贝女儿刚刚入睡。

去日本一次取卵、一次移植就成功,她的海外试管经历出奇的顺。不过,看似波澜不惊的试管经历,哪里不藏着些起伏跌宕。在去日本之前三次移植的全军覆没、一波三折的肌瘤手术、严重孕吐至身体不能承受……如今可以云淡风轻的道来,彼时,却是丝丝切肤之痛。

这个曾经怕疼、怕累,也怕麻烦的女人,想起一路经历过的难,不过一二画面,更多忆起的,却是那些温暖的瞬间:奈良的小鹿、移植前搭在腿上的温热的毯子、六甲山上俯瞰如画的风景、神户商店街的网红甜点……

记忆似乎自动地,把那些难受、不堪都屏蔽了。

“生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,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。”诚然如是,她不过选择更多看见了日常里、纷繁处,那些点点滴滴的清澈美好。


1

锦有个95岁的姥姥。原本的采访想从姥姥开始,不过老人在南方老家,终未果。

做试管,除了交往最好的三两知己,别人并未告知。姥姥和锦的父母住在一起,自然知道始末,老人家捎来的话是这样的:

“我找人问过了,这事不一定能成,按医生说的,一点点来就行。你上学上得年纪大了,在外面挺累,可能身体也受影响,这个不怪你。钱不够了,就跟我说。吃点苦、受点累都没什么,大人小孩平平安安就好。“

32岁结婚,在锦的生活圈子里,并不算晚。她学医,一路读到博士,又出国做两年博士后。细数起来,身边依然还有单身的学姐学妹。但锦和老公都是独生子,婚后虽然公婆体贴,不会直接提起要孩子,有形无形的压力总会有。

“真想有个兄弟姐妹,老人家的寄托就不会只在我们身上了。” 说归说,要孩子,成了婚后夫妻俩的第一要务。

32岁之前的人生经历,一路坦途。不算学霸,却总在考试中超水平发挥。锦总结为:光脚的不怕穿鞋的。心态好,把期望值放低,父母也不给压力,反倒得到的结果往往让人意外。

同样的放松心态,她也放在了自己的备孕上。锦和老公宏两人都属于“乖孩子”类型,无任何不良习惯,不熬夜,不作。甚至,从不抽烟喝酒的宏,把冰红茶之类的饮料都戒了。

那时候宏常出差,夫妻俩还暗自希望这个月别怀啊,万一出入安检多,有辐射呢?锦每个月测排卵试纸,排卵期也很明显。以自己的医学背景,和对身体的了解,她判断:一年内怀上的概率有百分之八九十。

半年过去,没有任何动静。以前,两人做过优生优育检查,一切正常。婆婆提醒再去做不孕不育检查,他们暗暗觉得好笑,太操之过急了吧。

没想到,最终去做检查,结果却不好:宏精子活力不好,密度低,弱精。隔了四五天再查,又接近了平均值。但接下来的一年中,至少查过近十次,再没有比这次更好的数值。医生开了不少养肾气的中成药,宏按时服用。

每个月,揣着希望,等来的依然是按时造访的大姨妈。“要孩子这件事,超过了我以前所有想要的东西。”锦感叹。但越求,越不得,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。锦完全没预想到,这件事的困难程度。

尽管始终感觉自然怀孕能成功,但宏的精子质量并不稳定。厌倦了在期盼和失望交织中度日,两个人终于决定要借助试管了。

2014年底,夫妻俩去三亚玩了一圈,准备回来就踏踏实实做试管。锦想的是:本来老公的问题也不算大,我们都退一步,接受做试管了,还能不成么?


2

决定做试管时,锦35岁,宏33岁。

北京能做试管的医院,他们都去探了一圈。最有名的,挂号都排到马路上了,怕麻烦的锦坚决否了。离家近的妇产医院,一次就诊经历,也让二人打了退堂鼓。

取精室的小屋,破旧的门上没正儿八经的锁,用的插销,感觉颤颤巍巍的。宏还没完事,叮叮咚咚有人敲门,原来,外面一溜人排着队呢。出来后,走廊里一堆男男女女,有人盯着他看,宏觉得太尴尬,打死也不愿再来第二回了。

最后选择了另一家大医院,那里生殖中心新建不久,环境不错,而且中心主任刚从别的机构挖过来,在微博和自媒体上还很活跃。锦见了两三面就确定了。“他是那种干练,也很有说服力的,让人觉得放心。”锦说。

一切都很顺利。2015年1月1号,锦清楚的记得这个日子,那天取了18个卵。后来有8个受精,冻了5个优质初期胚,有3个质量不好的初期胚养囊,2个走到囊胚。国内医院很少直接养囊,而是选那些级别不好的胚胎来养,这样不成功也不可惜。让锦欣喜的是,养囊也很顺利,有两个都走到4BC。

当时锦查出有子宫肌瘤,很小,一厘米左右;雌激素特别高,一般人排卵时两三百,锦六千多。子宫肌瘤属于激素依赖型,大促后一下就长多了,一两个发展成七八个。不过医生判断情况还好,而且如果做手术,要一两年才能怀孕。

“子宫肌瘤无非让成功的机率小点,你有这么多好的胚胎,挨着试下去,肯定能成。” 医生的话,让锦不再犹豫。

三个月后移植,植入两个胚胎,没着床。休息三个月后再试,依然失败。锦去看协和医院的老专家,做了增强核磁共振,还打了抑制排卵的针,连着三个月,每月一针。这种针是激素受体的竞争剂,就为造成更年期的假象,把激素水平降下来。锦后来发现自己出汗、心烦,真有更年期的状况了。

一切的准备,只为仅剩的两颗胚胎保驾护航。特意多休息一个月后,第三次移植,没想到等来的,依然是坏消息。

锦生日那天,宏下班后接她到商场,准备买东西吃晚饭。在扶梯上,锦接到妈妈的电话,说表妹又有二胎了。表妹有子宫内膜异位,怀头胎时也很不顺。几天前说月经怎么没来,准备去看病,原来意外怀孕了。拿着电话,锦心里百味翻腾,想想经历的一切,自己又大了一岁,曾经的骄傲早被打得体无完肤,而未来,还希望渺茫。

“不吃饭了,打车,回家。”锦断然说。那一刻,身边的人来人往,都在视线里模糊。回家躺在床上,锦大哭一场。积郁已久的伤心、委屈,痛痛快快宣泄出来。

“以前一考试就超水平发挥,次数多了后,就会觉得我想要什么,不会太难,所以每次移植,都觉得这是最后一次。各个方法都想了,能做的也都去做了,真的已经尽力了,但一切的努力没有用。”锦无比沮丧,一直觉得试管就是退一步的选择,没想到,竟也退无可退。

2015年,从元旦那天取卵,到年底第三次移植失败,18个卵子,七个胚胎,一切都清零了。

整整一年,白忙活了,而且肌瘤还长起来了。


3

“人生那么短,世界那么大,如果真没有这个缘分,就干点别的吧。” 身心疲惫的夫妻俩几乎想到了一起。他们都喜欢猫,经常出去喂流浪猫,想想没有孩子,养个猫也挺自在。非要满足老人的期待,抱养一个也可以啊,并没有死胡同一条。

恰巧这时,锦偶然在网上看到了英医院的帖子。连不要孩子都可以接受了,最后一试也可以吧。锦将信将疑,去了英医院的北京办事处,印象不错。

锦不愿再等待。很快,2016年2月,神户首诊。盐谷院长意见很明确:子宫肌瘤必须手术摘除。他说自己前不久刚发表论文,就是讨论子宫肌瘤三个位置对怀孕的影响。而锦的情况,肌瘤恰好处在最影响移植的子宫底部。

锦记忆里,小时候每次打针都是哭天抢地。对疼,内心里的恐惧,长大后并没减轻多少。“能不做手术么?或者小剂量促,多促几次。”盐谷也很坚决:“不行,成功不了。而且手术后三个月,就可以怀孕。” 国内看过一圈医生,唯有协和一位医生说过术后三个月可怀孕,其他则都说一两年后。

锦思来想去,术后若等待时间长,自己体质对激素敏感,没准一两年后肌瘤又长出来了。既然日本医院可以判断三个月怀,那相关的手术技术应该也可以保障。而且医疗服务这块,差距巨大。锦最终决定在东京大学医院做手术。

说起来,这其中还有个小插曲。在东大医院首诊时,妇产科大夫看子宫肌瘤是二点多,也说可以先不做手术。他当即给致电英医院,苔口院长在,他仔细查阅病例,仍然给出了做手术的建议。两个医生在电话里沟通半天,达成一致:做手术,不过从宫腔进去,这样创伤小,门诊手术即可。约定好手术时间,锦回国。锦心里总有点不踏实,通过医疗助理联系上盐谷院长,他仍然建议从腹部开刀,这样去除肌瘤更彻底。锦又带着盐谷写的信去了东大医院,最终,维持了盐谷的判断。

2016年6月,大促方式取卵8个,6个受精,其中5个养成囊胚,最好的走到4AB。2017年1月子宫肌瘤手术。移植前做了IgM和IgG检查,国内大部分医院之查IgG,因为IgM如果呈阳性,是否会影响移植在学术上尚有争议。但恰恰锦查出IgM异常,想着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,锦听医生建议打了肝素,抑制凝血,以免胚胎植入后又遭到破坏。

三宫车站,生田神社,锦和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。每次去神户,他们都要去神社许愿。移植那天,正好赶上神社有祭祀活动,人们围绕着两根稻草杆子似的柱子走八字形。锦默默走着,祈愿着未来的一切。

此时的她,不再那么急切,甚至也不再有十二分的自信。不再执着,给自己留有余地,反倒获得一份内心清凉。


4

你以为世上皆无难事,偏偏生活让你尽尝失落;你以为世界抛弃了你,却又突然被幸运眷顾。

来往日本就诊, 锦并未跟公司领导说。靠着节假日、加班换休,凑出了时间。“还是挺不容易的,就怕手机响,有什么急事要你去公司。好在这一路都没掉链子,肌瘤手术需要住院七天,也是赶春节去的。” 最快的纪录,锦当天下午从单位出发,晚上到神户,第二天见完医生就赶回北京,第三天去上班,这样只需要请一天半的假。

移植后第三天,锦就去上班了。一周过去了,有天中午在公司,突然发现下身有点出血,忐忑中,不知是喜是忧。宏赶来接她,回家时买了一堆试纸,一测,确实有模糊的两条杠。俩人对着窗户看,用灯照着看,各种折腾,一个下午测了无数次。想想“以前眼都快瞪瞎了,也没见过这杠” ,如今这么快,简直让人不敢相信。

第二天去妇产医院查血,确实怀上了。但一听病史,医生脱口而出:“三个月就让你怀孕了,这不是害人吗?疤痕破了怎么办?”锦听罢,转身去了协和国际部。

没想到,这一路最痛苦的记忆,却是锦怀孕后的日子。从怀孕一个多月开始,严重孕吐,锦自称奇葩,三个月里瘦了十几斤。吃东西吐,连喝水都吐,有段时间除了睡觉,只要醒着都嗷嗷的吐。

“以前所有受过的苦都没有这么多。当时真的是觉得要了命了,活不了了。”锦描述了还留在记忆里的一幕。主卧的洗手间离床很近。吐得厉害时,还没走到洗手间,哗一口吐到洗手间门上。开门进去,对着马桶吐,全身大汗淋漓,小便又失禁,转身坐马桶上,又一口喷到了门的这一侧。

受了再大的罪,锦说自己,也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,如果真要个老二,一切并非不能再承受。

“身体上受的痛,好像记忆都自动抹掉了。我不属于特别爱孩子的,还比较自我,怕疼,怕受罪,但为了这个小孩做手术,忍受这么多煎熬,克服了这么多害怕,现在想想,也没觉得有那么难。”


5

“生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,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。”这是锦喜欢的一句话。从光环里走过,泥潭里淌过,于心有戚戚。

曾经在国内医院,各方面都顺利,自信满满,却接连失败,深觉被世界抛弃。在英医院,别人都说她卵巢功能好,而且有四个囊胚,肯定能成功,却不敢太相信,以为自己的坏运气还没终结。日本第一次移植,本想就是探探路,却意外成了。如今,全家人都为小家伙的到来感到开心,外婆甚至说,有了自家的妞,别人家的都不用看了。

生活教会了锦,和所有的遭遇和平相处。一路相识的姐妹、医生、医疗助理,也许一句话,一点帮助,都让锦记在了心里。

子宫肌瘤手术前,护士递过来烘烤过的特别热乎的毛毯,盖在腿上。医生蹲在面前说各种事项,锦满脑子的是:“现在跑还来得及。这边没人,我赶快跑。”医生宽慰她别害怕,一点点,内心的恐惧被化解。

移植那天,主治医生带着口罩,锦总觉得像盐谷院长,后来从翻译那里才确认。尽管和院长只在首诊时见过,但之后沟通不少,又专门写过推荐信,锦一直想着,要当面给他道个谢。

在酒店露台,对面就是神户港,还正好是“神户港开港100年纪念”。吹着晚风,看着五彩绚烂的摩天轮,锦记住了这一刻的美好。

有马温泉尽兴游玩,再坐火车上山。落座山顶餐厅,看着窗外山下如画的风景,锦轻轻握着宏的手,内心平静,“经历了那么多,就是觉得再失败,也没那么可怕了。”

甚至对钱的态度,也因为这次经历而悄然有了变化。“我们也是工薪族,平时生活也不讲究。但北京这个消费,10万能干什么,增加一平米房子?或者20万的车换成30万,又能怎么样?你说钱不花在这件事上,又花在什么时候?” 

以前,锦觉得生孩子就是天赐的,有就有,有的就是成不了。现在,看到那么多比自己更困难的姐妹都得偿所愿,她愈来愈深信,只要坚持,每个人都会成功。“只是距离成功的终点,有的远,有的近,这真的是一个过程。”

“我之前觉得我已经够坎坷,道出来都是悲惨故事,后来看了别人好多经历,才觉得自己好平凡。走过这一切,就是跟生活和解的感觉。这个世界真的不欠我的,我已经很知足。”

她从坎坷里一路走来,收获的,却是伴随一生的心灵成长。